“唉,现在养孩子真难……”
好一会儿,石光兵同志才拖着步子,蔫蔫地走了出来。看到沈乐,眼睛微微亮了亮,显然对他这个独个儿住大宅、刚才又冲过来指挥救孩子的人很有印象。即便如此,他也挤不出多少热情,有气无力地向沈乐点了点头:
“你也在啊?”
“是啊,我也在。”沈乐苦笑:
“忙完了?吃个饭去?”
两人胡乱找了家店,一人叫一碗牛肉面,闷头大吃。填饱肚子,沈乐小声问:
“孩子怎样?”
“还在抢救。”
“自杀?”
“初步判断应该是。”
“那……伱们没责任了?”
“我没责任,我女朋友惨了。”石光兵唉声叹气,下巴上、脸颊边,青确确的胡茬到处乱冒,配合着巨大的黑眼圈,显得格外疲惫,格外可怜:
“我女朋友是小学老师。发生小孩跳楼这种事,虽然不是她们学校,教育局也要开会,然后学校开会,教师逐个排摸,给小孩子做心理辅导,和家长谈话,填表格,留痕……别说这周,下周都没空跟我见面了!”
现在的老师工作真不好做,孩子也不好做,大家日子都不好过。沈乐同情地拍拍他,填饱肚子,回到家里,盯着工作台上的木偶看:
要不要停止修缮呢?
要不要把它烧掉呢?
就算不烧掉,要不要关起来呢?找个铅盒子装起来,埋到地下去?或者找个木头盒子,表面弹一圈墨线,再钉上七根镇魂钉?
几次伸手,几次拿起木偶,又几次停住。最后,想起上一段记忆里,老人紧紧抱着木偶,伛偻着脊背,任凭拳脚相加的场面,闭上眼睛,深深一叹:
“……算了,这样把你烧掉,就辜负了你前主人救你的心意了。还是先等等吧,至少……给你一个辩驳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