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待她与山水画意远去之时,江河却捕捉到了她身旁的一丝异样——
定睛瞧去,竟是一只徘徊在她肩头的金乌,犹如一个小小的太阳。
“薛——”
江河想到什么,欲要开口,可最终却任那话尾一并吞入了腹中。
江秋皙则带着他一路返回了生灵洲,自无尽之海一路向西,向着江河心中所愿的地方飞去。
路上还有时间,两人也接着闲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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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秋皙对江河未尽的话倒也十分感兴趣,便问道:
“你说是天下修士的愿望,而不是你的愿望。
那你想要什么?”
江河只觉得将责任与时间一并卸下的江宗主,如今竟出奇的充满了烟火气。
他思索一阵,便道:
“回家,然后老婆孩子热炕头。”
“就这么简单?”
“不然呢?
修到灵九境,然后继续执掌仙王朝,一手遮天,成就一番帝王霸业?
还是灵九之后继续不问世事,一心向道,再攀高峰,直至成为一个真正的得道神仙?”
江河摆了摆手,
“我都死过一遭了,本来就是为了好好活着才修行的。
结果到头来,为了你所说的‘末日’,为了兑现与你的承诺,我不得已还要背井离乡,一千年都不能回来,这已经不是我修行的本意了。
难道还要为了这些非我所愿之事,忽视身边之人的感受,继续蹉跎下去么?”
“帝王霸业,得道成仙……那不算好好活着么?”
“可能对别人来说是吧,但我从没那么想过。
支撑起一方霸业哪有那么容易,我就是个普通人,修了仙,练了剑,到头来还是要靠你来为我护腰的普通人……
我这辈子说白了就只能这样了,让我顾好自己可以,顾好那么多人,怎么可能做到?
这千年来如果没有爱别离的帮衬,你看那仙王朝能支楞起来么?”
提到爱别离,江河忽然想起什么:
“也不知道我跟她提过的,为孟羌娥重塑一具肉身的事情考虑的怎么样了……”
正这么寻思着,江秋皙便看见江河的神色忽然变换,颇具女儿姿态:
“我不出去!”
然后脸色又是一阵变换:
“好好好,你不出你不出,先让我聊完再说——”
他尴尬地轻咳两声,继续道:
“所以,让爱别离继续做那仙王朝真正的主人便好。
而我呢,就继续老老实实地做我这普通人,和自己珍重之人一起过日子,好好享受人生——
这才叫好好活着,被到处追着赶算怎么回事?”
江秋皙不置可否,反而道:
“所以是我耽误你了。”
“也不能算吧,毕竟有浊仙这档子事。只能说命运使然——
但不论如何,一切既然都已经结束了,我终于可以好好享受接下来的人生了。”
“你倒是看得开。”
江秋皙评价道,
“比我见过的任何人都要奇怪。”
“你不正是因为在千万般轮回里,看重了我这一点,知道我会作何选择,才选定了我么?”
江秋皙听了他这话后,沉吟一番,旋即道:“倒也不错。”
“所以,接下来的日子,我只管回到鲤国,好好做我那闲散国师,平平安安过一辈子就好。毕竟没了时间的道意,我可就正儿八经这一条命了,我惜命地紧!
至于你——你呢?你有什么打算?”
江河反问道,
“如今卸下了所有的担子,你已经是名副其实的‘江秋皙’,而不是时间的代言者,天道意志的继承人。
接下来作为你自己,你又打算做些什么?若是暂时没个出路,我们国公府应该还有空余的客房……”
“我打算离开这里。”江秋皙回道。
眼见江秋皙有了打算,江河也不愿强留,只问道:
“离开东海么?”
“不,我想离开生灵洲,离开这个世界。”
江河一愣,怎么也没想到竟会是这个回答,问道:
“什么意思?”
“还记得我曾与你说过的么?我曾一度感觉到,这世间有谁在影响着我,左右着我的决定,使我……爱上你。”
“那份桎梏不是已经消失了么?”
“可我对你的看法,却没有因此消失。”
江河一惊,不免回头看向江秋皙,却见她神色平平,便像是叙述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江河,我已不知你对我而言,究竟算作什么。
我不知对你的这一切看法,究竟是与你相处之后,自己所得出的真正独属于我自己的结论,还是因为那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桎梏,而增生的虚假。
曾经的我不会考虑这些问题,因为我只将自己看作天道的手笔,而不会将我自己看作‘江秋皙’。
可几千年的经历,不止改变了你,也改变了我。
我会为剑宗、为你、为我自己而顾虑、烦忧,而非为了这方天地。
所以你说我已经是真正的‘江秋皙’,可对我而言,我甚至不知道‘真正的江秋皙’是什么样子的。”
江河明白了:“所以你要离开这里,去寻找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