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安车行(1)

黜龙 榴弹怕水 5454 字 1天前

刘黑榥依旧打住,没有将想要说的事情摆出来,而是等面前两位大人物自行结束。

“老夫即将南下,张首席可还有什么交代?”殷天奇倒也没有拖延。

“有。”张行正色起来。“我想请大司命去河南探查地方之后,去一趟东夷……我们有两个头领被俘虏,一直到现在还没回来,使者去了七八轮,统统没用,正要借大司命的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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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殷天奇迟疑了一下,但还是点头。“既入了黜龙帮,这便是首席安排下来的第一个事务,我必然尽全力而为……只是这件事,非是人力所必成,我不能打包票,说人一定带回来。”

“大司命能走一趟,我已经感激不尽了……我替这两位头领的家人谢一谢殷公。”说着,张行直接举杯,引得刘黑榥也赶紧满酒举杯。

殷天奇也不客气,举起酒杯后却又含笑提了一个条件:“张首席,老夫听人说,这后面影壁上的‘春眠不觉晓’便是你做的……今日我要离开河北,能否赠我一首诗啊?”

张行想了一想,倒是笑了:“大司命,此时于我而言,乃是真龙已黜,长缨再空,四下茫然之际,于你来说,则是卧龙北地数十载,一朝出山,如虎啸山林,所谓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这种情形,既做不出来诗,又何须求诗呢?”

殷天奇点点头,不再纠结,一饮而尽,然后拿袖子抹了下嘴,便径直扶着头上帻巾下楼去了。

堂堂大司命,如今离开北地,也要为荡魔卫众人前途奔波了,委实让人大开眼界……刘黑榥心中这般想,不耽误他立即开了口:“首席,我找你有事。”

“说。”张行倒是干脆。

刘黑榥不敢怠慢,立即明明白白的将自己此行目的说了出来,就是要在新一轮整军中保这些清河-高鸡泊出身的河北义军,而且理由就是这些人相互之间以及跟他刘大头领配合默契,作战便利。

张行听完以后不置可否,反而来问:“你这般挖高鸡泊的墙角,窦龙头知道吗?”

刘黑榥当即梗起脖子来:“首席说的什么话?相互都是黜龙帮的人,谁是谁的墙角?”

“这话当然是对的。”张行不由发笑。“但一锅饭也总得盛到各自碗里去吃……高鸡泊的人跟这窦龙头一起进的水泊,然后一起吃水草扛了一年多,相互之间联姻结义,就是人家窦龙头是头,不然如何是他成了河北义军的代表,做了龙头?”

刘黑榥也跟着笑了笑:“首席说的是,但窦大哥这不是远在幽州嘛?便是大家的意思,却都想留在大行台这里好去打大仗……而大行台领兵的人里面,河北义军里,就是我最出挑,这个时候当然要替首席还有窦大哥做个补漏。”

“这就对了嘛,该担起来的责任就要担起来,但要光明正大的担起来……你跟窦龙头写封信,然后再写封信给徐大郎,把人和事情说清楚,你本就是大头领,有举荐的责任。”张行最后吩咐道。“我会让徐大郎去专门看看这几个人,若确实军务娴熟,又真想留下来,那就让他们同级中优先便是。”

刘黑榥立即点头……不管如何,这事算是办下来了,跟谁答复都能立得住。

但是,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够利索,因为张行居然没有直接答应。

一念至此,其人不由来问:“首席,我月前就想问了,怎么觉得你现在不管正事呢?”

“我如何不管正事?”张行诧异来问。“军改吗?头领以下的任命我要是管,岂不是累死?人事上管头领以上已经不错了。”

“话虽如此,可首席明明还在管其他的事……就好像这相亲会,我也晓得首席是想趁机弥合帮内派系,南北合一,可也不至于亲自坐镇吧?”刘黑榥说出了内心真实想法。

“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南北合一去做监督的?”张行略显诧异。

“不是如此吗?”刘黑榥真心不解了。

“我是为了让老百姓相信,这个黜龙帮,这个什么大明,是真能让他们过太平日子的,所以才会做这些事情。”张行喟然以对。

刘黑榥有些茫然。

“老百姓相信我们,我们就能调度更多的人力物力,这样才能在马上要开始的战场上更占优势,就能让天下快一些统一。”张行补充了一句。

刘黑榥这下子懂了。

张行起身离开,刘大头领主动在后面结了账,这才一起入了玄武门。

夏日总的过得很快,尤其是在某种相对而言的无所事事中……其实,这种心理也很奇怪,因为战乱之世中,这种和平的生活本身就应该是人们的追求才对。

但实际上,因为战争的威胁,人们始终觉得这种生活不真实,始终觉得这种生活是在为了战争做准备。

这么说似乎也没错。

毕竟,仗总是要打的……天下万事,唯战不易。

进入五月,河南那边已经进入到了一年一度的梅雨季节,河北这里也开始时不时的有了典型的五月雨……邺城的事情很顺利,在没有战争活动的情况下,军国主义体制推动起其他各类事务总是那么快捷高效。

在继扩展邺城、收编北地之后,张行想要的帮中直属大钱庄也建立了,按照黜龙帮政治传统,这个钱庄专门组了一个小部,向大头领曹夕负责,全程顺利,无人反对。

就连相亲会也显得格外成功,不管张行如何给自己的行为上价值,但事实就是,刘黑榥说的有一定道理……连续多年的战斗,从去年开始才有了一定的喘息之机,到了今年,婚姻和生育成为了邺城行宫内的主流,而且很明显的,张首席在通过那些东郡、济阴的老太太们刻意推动着河南、河北、东境、北地,乃至于江淮的各方婚姻合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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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例行的每一次军事活动成功后都要进行的军事改革与军队改编也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着,头领一层的安排也已经完成,现在正在制定总数在六十个野战营加二十个军法、巡骑、土木营,再加上八十个后勤、戍卫、军屯营,合计一百六十营的军事重构计划。

没错,从野战部队角度来说,黜龙帮似乎并没有在夺取幽州、河间、北地、晋北后大肆扩军,他们原本就有六七十个营,现在不过是增加了十来个而已,最大的要点似乎是有序建设了多达十六万之众、与野战部队几乎相当的强大预备役。

不过,这里是有一个明显战略欺骗的——徐世英按照张行的要求,将新增的北地军事力量通过戍卫、后勤、巡骑、土木营的方式隐晦的投射到李定以及他周边的行台那里,实际上构筑了一个多达五万,全力支援下可达七万的战略重兵集团。

所以,如果黜龙帮这一次军改成功,那将来黜龙帮一旦动员,表面上会有合计十六万常规野战兵力。而实际上,会有十九万左右的野战部队。其中多出来的三万,大略分布在李定所在的北地西行台,以及西行台周边的其余四个行台,也就是北地其余两行台,加上幽州行台以及周行范所在的苦海-晋北行台。

到时候,就可以轻易发动张行的全地图钳形攻势了。

总而言之,进入这一年的黜龙帮,最起码在邺城这里,一切都显得很成功、很顺利,但又莫名的很匆忙、很焦虑。

五月初七,一场雷雨中,多名哨骑从大河河道方向飞奔而来,向邺城报告了一个让人瞠目结舌的消息——这一轮军改中转为戍卫营主将的头领常负,因为被挤出野战军外加钱庄生意被管控等等缘由,利用河南那典型的梅雨气候,几乎是单骑逃亡到了淮阳郡,通过太守赵佗,向司马正请降。

走之前,还留下书信喝骂张行与徐世英处事不公。

一时间,邺城震动。

而很快,整个黜龙帮上下就应激了起来——单通海几乎是当日晚间便亲身驰到了邺城,请求出兵龙囚关,逼迫东都将人送还;参军部在内,绝大部分的邺城大行台官吏都认为,应该趁机撕毁到明年此时的合约,抢攻东都。

张行拒绝了这些,只是让谢鸣鹤走外交途径要人而已。

相互嘈杂了半个月,梅雨都要结束的时候,司马正给出答复,人已经自行去了西都,大英似乎对黜龙帮的叛徒很欢迎,尤其是黜龙帮刚刚进行了一大半的军改,据说常负直接被授予了一品散官并遥领了关中一郡太守,很显然,只要常负稳定下来,按照惯例,他将会获得这个实职,然后再等第一次立功后加爵位。

孤身一人,便至于此,这是典型的降人优待,参照的是当年大魏对东齐、南陈降人的惯例。

这下子,张行没有再迟疑,下令周行范、洪长涯二人对晋地发起报复性的攻击,军队规模限定在两个行台内。

五月底,周行范引兵一万叩楼烦关,几乎是同日,已经做了大英忠臣的王臣廓引兵七千反向侵入恒山,逼的洪长涯不得不回师。

而晋地还没有结果呢,淮南突然来人,杜破阵遣人告知了邺城一个消息——南梁内乱,梁主萧辉要借淮右盟兵马平叛。

说是请示,其实就是个通知,因为杜破阵此时应该已经出兵了,而且邺城这里确系答应过杜破阵,给他自行其是的机会和权力。

换言之,南面也打起来了。

那么看起来,战事似乎没有那么轻易就能离开这个崩乱之世……于是乎,张行亲自主持了六月份的又一轮相亲会,只白有思开始巡视淮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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