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狐斜瞥来一眼，那眸色中自带微闪的狡黠。

据罗莱当时留下来的情报所说，那雪霁在初立未久时，便发生过一场政变。

郑栩铭生父因才高卓荦被卷入皇权纷争，后获得皇帝青睐。但太子早薨，皇室血脉危殆，为固皇权，皇帝欲择民间之子承继大统，而这郑栩铭就得以入选。

但他平民之身，毕竟是个阻碍，于是郑栩铭的生父便打算换子，将郑栩铭与太子之女进行对调。不料彼时皇帝猝崩，新皇即位，郑父为保其子，借口稳定朝局建议新皇迎娶太子妃，并视太子之子如己出，如此下来，郑栩铭便成为堂堂正正的皇室后裔。

李元狐道：“如果这样一桩往事被公之于众，郑栩铭必将焦头烂额。”

“小主人打算如何？”刘北辰问。

“我也不想为难他。”李元狐提笔疾书，写下回信，“我只计划与他联手。”

烛火轻摇，光影错落，在笔墨纸砚的烘托下，泛起微微重影。

无端地，李元狐心间骤然涌起一股莫名的凛冽寒意，他悚然惊觉，自己仿佛已然深陷罗莱精心布设的棋局之内。

从手刃罗莱，到踏入那密室，再至亲眼目睹那堆积如小山般的情报，似乎自己所踏出的每一步，都牢牢掌控在罗莱手中。

可，罗莱的动机究竟是什么？

李元狐的脑海中忽地浮现出李寒熙曾说过的话语——

“天下安宁，实乃苍生之福，至于谁主沉浮，不过是形式与立场的细微差别罢了。”

念及此处，李元狐顿感冷汗淋漓。

或许，罗莱的目光，早已跨越了世俗的权力纷争，投向了更为高远的苍生福祉与天下大势。而这样的境界，对于李元狐来说，或许倾尽一生都难以企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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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他在这盘错综复杂的棋局中，不过是一枚被命运之手随意拨弄的棋子，懵懂而茫然……

李元狐手中的笔不经意间落下一大滴墨水，晕染了纸张，显得污浊不堪。

刘北辰问道：“怎么了？”

“没事……”

他换了一张纸，重新提起笔来，眼神中却多了一抹坚定。

不管未来如何，他永远都是他，定会走出一条独属于自己的道路，哪怕前路荆棘密布，他也将披荆斩棘，一往无前，绝不回头。

***

夜，如墨般浓稠。

方崇舣在床上辗转反侧，白日之事如藤蔓般紧紧缠绕心头，令他难以成眠。他起身踱步，不知不觉间，驻足于李元狐窗前。

室内，烛火轻轻摇曳，映照出少年挑灯夜读的身影，那一份执着与投入，恍惚间勾起了他心底深处的一抹相似容颜。

曾几何时，他亦如李元狐这般，燃灯夜读，心无旁骛，半点不会理会此刻窗外是否站着旁人。

方崇舣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意：“这孩子啊，真是像极了当年的他。”

然而，不知是否屋内的烛火太过耀眼，他的眼睛微微感到刺痛，眨眼之间，竟有泪水悄然溢出眼眶。

方崇舣轻轻拭去眼角的泪痕，缓缓转身离去。

在那一刹那，他的记忆飘回了遥远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