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穿今日新买的那套曳地广袖百褶裙吧。”
这是她回京后第一次进宫,只要不出错就好,还是不要太张扬。
翌日天一亮,姜澂鱼便起身梳妆。
今日碧檀给她梳的是朝云近香髻,要将长发挽起盘高,只用两根玉簪插在发间,既素雅又好看。
然后绛朱又给她浅浅上了一层妆,细看镜中之人,当真是皓齿星眸,灿如春华。
收拾妥当之后姜澂鱼便去了孟氏的屋子。
孟氏也已经穿戴完毕,今日她穿的是一袭如意锦绣五彩祥云宫装,很是正式。
因着进宫的缘故,昨日孟氏便提前同崔老夫人说了,今日早饭便只在自己院子里摆了几样早食点心。简单吃了一点,孟氏便和女儿启程进宫。
静太妃话中虽说是一起吃午膳,但应邀之人可不能真的拖到饭点才去,那样是极失礼的。
况且进宫手续繁琐,到了宫门还要下轿步行很长一段路,要是宫里有提前安排轿辇还好,没有的话走过去也要一段时间。
进宫不能带丫鬟,孟氏就和女儿二人乘了车进宫。
到了宫门,姜澂鱼望着巍峨的宫殿,心中涌起一阵怅惘。
进了宫,会遇见他吗?
旧人相见,她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才不至于失态?
她的儿子,如今也该三岁了吧。
他长的什么样子呢,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性格是活泼还是沉静?
自从重生以来,她常听旁边人说起,当今陛下与先皇后鹣鲽情深,自先皇后亡故后,一直空置后宫,没有再娶。
可是,他真的像世人所说的那般深情吗?
曹姑姑是她的乳母,相处二十年的人说背叛她就背叛她,还有什么人是真正值得信任的呢?
他已经是皇帝了,如今又为何不再娶呢?
那么多世家大族想把女儿嫁给他,当初那个幕僚的提议他难道就没考虑过?
总不会是他还想着当年她的那些戏言吧。
她想起来,当年他手下的一个兵将因为妻子去世难过消沉了许久,大家都说那兵将是个痴情的,她亦是这样认为。
可没过几年,那兵将就风风光光地又娶了一房妻室,再没有当年的颓态。
她心里既高兴那位兵将可以从悲痛中走出来,又为那个死去的女子感到心伤,因为她的丈夫已经决定好要把她忘了。
许是当时孕期不安的情绪作祟,那时候总是容易胡思乱想。
她躺在他的怀里,捉着他垂在胸前的一缕长发,轻声问道:
“陆从安(陆廷渊字从安),如果我死了,你会再娶吗?”
男人一手执卷,一手去捉她捣乱的手,将自己的头发从她一双柔荑中解救出来,但笑不语。
她失落地抱着他的腰,闷在他怀里好久都没有动静。
见她如此安静,他放下书卷,从怀里将她翻过来,不料怀中的小娘子已经哭成了泪人。
他忙给她拭泪,继而盯着她的眼睛认真道:
“如果你先走我不会再娶,阿妤,我向你保证。我会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直到九泉之下我们再相见的那一天。”
听到这话,她刚要落泪,旋即又听他话锋一转,反问道:
“那时候,你还是那么年轻,我大概已经变成一个老头了,你可还愿意和我在一起?”
她窝在他的怀里,赌气说:
“那我肯定早在下边找个俊俏少年郎在一起了,才不会等你呢。”
闻言,他捏捏她的脸,不置可否。
过了一会儿,许是自己想通了,她才小声闷闷地开口道:
“其实,可以再娶的。从安,我不想你一个人孤零零地变成一个老头,孤独地走完这一生——只是,你不能忘了我。我会在天上看着,若你把我忘了,那我就再也不要你了。”
他闻言笑着拥紧她,没有再说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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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万安,姑娘万安,太妃娘娘已经在宫中等着了,请两位上辇随小人前去。”
谒者监尖而亮的声音将她从回忆拉回现实。
姜澂鱼收起思绪,整理了一下衣角,同来人一起前往静太妃所居住的福安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