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官船畅通无阻,粮价仍能稳定,但平准仓之外的物价会水涨船高,四顾门的支持者都能得利。
突然失去生活来源的纤夫、脚夫和行脚商则会暴动,收了保护费的金鸳盟必须与漕帮正面开战——但有了四顾门做底气,漕帮自然愿意冒高风险去换取运河上的垄断地位。
这是往后几十年向底层压价的筹码。
因此这一条在李相夷和金鸳盟的停战协定里,是放在首位的。当时无颜极力争取,自然是为了金鸳盟,但用来劝说李相夷的切口却是大义——这让他对这个人很是刮目相看。
笛飞声这个死脑筋,居然招到了一个如此头脑清楚、心思灵活的下属。
“祁门主,你也知道,脚夫负重百斤,每里才一文钱,一文呐!这如果再降,不是逼我们无法生存吗!”
被称为‘祁门主’的彪形大汉架着腿斜靠在墙上,抽了一口水烟:“连老,可这商会定的价,它不归我管呐。”
“可这各大脚班划地立约,是向铁刀门交过见证银的,你有责任约束那些纤夫别来抢我们的饭碗!”老头一拍桌子,急得咳了两声:“这商船日益增多,怎可能价格越来越低?”
那彪形大汉苦笑着摇摇头:“那降价的源头在官派纤夫,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纤夫的价格从每里四文被压到了一文,我怎么拦得住他们另谋生路?”
老头吹胡子瞪眼:“那些老弱病残如何能跟身强体壮的劳力一个价格?”
“你我都知道不能,可这是官定的行价啊。要怪……也只能怪上头的人心黑。”祁门主转着手里空掉的酒碗,面露无奈:“要我为你们罢工闹事撑腰容易,改这禁令却是万万做不到。”
方多病毕竟户部尚书之子,在家也耳濡目染,立刻听明白了。
为了降低漕运成本,朝廷强行征发了一批官派纤夫,但有钱有势的都有办法逃避徭役,于是剩下的都是些老弱病残。
可纤夫有个官定价,商船可以借此压价,致使纤夫这个行业的收入急速下降,不少人便试图改行做脚夫——反正二者都是卖力气的活。
这样一来,脚班原先划定的势力范围就形同虚设,价格也被恶性竞争拉着一路下滑,于是他们想用暴力手段阻止纤夫的涌入。
“这上面的人头脑一热,底下便毫无反抗之力,还落得自相残杀……”方多病郁闷地灌了一口他看不上的浑浊白酒,结果被呛得连声咳嗽——
顿时所有人都扭头看他。
“对不住,对不住。”李莲花连忙拱手作揖:“小朋友不懂事,你们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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