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司决定利用美军的轻敌心理,采取诱敌深入、各个击破的战略部署。命令宋时轮率领第9兵团下辖的第20军、第26军和第27军前往长津湖隐蔽待命,以逸待劳,待美军深入伏击圈后,再发起歼灭战。
11月3日,中央军委下达命令,要求第9兵团率领20军、26军提前进入东北。接到命令后,第9兵团官兵们轻装简行,迅速前进。无论是指挥员还是普通士兵,都没有在意自己只穿着单薄的衣物,肩上扛着的弹药,背上携带的给养是否充足。他们坚信,抵达东北后,兄弟部队会为他们提供补给。
然而,11月6日,当他们抵达山海关时,第9兵团突然接到军委的紧急电令,要求他们不再在沈阳和辽阳停留,而是直接经过沈阳,从丹东入朝参战。
突如其来的军情变化令指战员们大感意外,他们完全没有办法在途中补给物资了。列车抵达沈阳后,东北军区第一副司令员兼参谋长贺晋年,在车站看到第9兵团的官兵们没有配发棉鞋、棉帽,只戴着大盖帽,脚上穿着翻毛皮鞋,也没有大衣,顿时惊愕不已:“这怎么得了!怎么得了!穿单衣去朝鲜,不要说是在冰天雪地里打仗,就是在屋里睡觉也不行啊!”
贺晋年要求紧急停车两小时,以便从东北军区部队调拨厚棉衣和棉帽。他将日本投降后缴获的5万件棉大衣全部拿出,还动员自己部队的干部和战士立即脱下冬装,换给南方来的战友穿。因此,电影中“车站工作人员脱下衣服扔给7连战士”的情节,是有历史依据的。
即便如此,第9兵团的物资补给依然极为不足。
《20军长津湖战役简报》中有这样一段记载:由于我军入朝仓促,一切冬季物资未能补充齐全,如我军棉鞋、棉帽、棉背心、大衣,除一个师大部领有棉帽外,其余均未能穿上,弹药和手榴弹全军平均每人只有二个,兵站未能及时设立,所以粮食未能运上。
一下火车,十几万身着华南温带冬装的官兵立刻开始抑制不住地发抖,连宋时轮和陶勇也在不停地哆嗦。而此时,九兵团的团级以上干部们还没有领到棉衣。刚入朝的第一天,两位将领就察觉到情况不妙,竟然冷到这个地步,首日便有七百人因寒冻伤!
他们后来才得知,1950年的这个冬天是朝鲜五十年来最寒冷的一个冬天。地上的积雪深达一尺,白天最高气温也仅为零下二十摄氏度,夜晚的严寒更是难以想象。
而他们所在的长津湖战场,是朝鲜北部最严酷寒冷的地区,海拔平均在一千至两千米之间(类似中国的避暑胜地庐山),林木密布,几乎无人居住,只有几条山间小路供通行。
九兵团仓促入朝,每个班的十几个人却只有一两床棉被,到了夜晚,士兵们不得不将棉被铺在雪地上,十多人挤在一起,相互依偎,用彼此的体温来抵御零下45摄氏度的严寒。别说保暖了,不被冻僵已经算是万幸。每天早上点名时,队伍总会短上一大截……
部队最为痛苦的莫过于后勤供应跟不上。
东线只有一条山间公路可以勉强走车,时常被美国飞机在空中监视和袭击。
27军四十多辆满载物资的卡车,很快便被凝固汽油弹烧毁殆尽,部队只好亡命徒一般轻装前进。在如此严酷的寒冷条件下,即便是摄入大量高热量食物也难以顶事,可部队连能充饥的冷土豆和炒面都供应不上。
有的女同志为了背一袋粮食上山,竟然累得吐血。战斗打响后,投入战斗的志愿军部队中,有的少则两天、多则九天没有吃上一口热食。为了避免敌机侦察,连火都不敢生,饥寒交迫的战士们连热水都无法喝上一口。
武器装备的情况也极惨。
东线位于高寒山区,作战条件异常艰苦,每一发子弹、每一份干粮都必须由士兵肩扛背驮地运送上去。20军的步兵每人仅携带了80发子弹,而由于地势险峻,大口径火炮难以运输,只能全部弃置在鸭绿江以北。
部队被迫携带中小口径的迫击炮上山,可炮弹又带不了多少,82迫击炮只能带弹90发,60迫击炮只能带60发,手榴弹居然成了重武器。这仗是真难打了。
宋时轮和陶勇无计可施,只能让26军留在二线,前线的两个军连基本的粮食供应都无法保障,怎么可能再增加一个军呢?现在,现代化战争又向中国的将领们提出新课题了,从建军之日起就一切取之于敌的中国军队,开始领悟到现代化后勤体系的极端重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