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在这样的等待中过了七天,孔盛东每日在代州城里逛,将祁家的个商号生意情况摸得清清楚楚,孙登云又被派出去办事,每天早出晚归,还有好几天没露面。
期间李义、冯五哥、董界带着王豹和汪武二人及三十名双宁营军士也到了代州,孔盛东担心人多扎眼,命他们在离代州城十里外的一个村子驻扎下来,对外名义上是雁门关替换下来轮休的戍边军。
这天中午,终于有人从太原府赶到代州见孔盛东,相见后,原来是李家的二东家李程,不由问道:“乔家呢?乔仁溪没来。李东家怎么来了!没想到李家这么重视此事?”
李程乐呵呵解释道:“乔仁溪这两天忙着在太原府帮你们完成聚货坊铺子的买卖生意,乔家和我们商量后,决定派我过来。此事按理说和我们李、乔两家并没有直接利益冲突,但是我们两家认为不能坐视祁家和钱家这样做事,代州是云盛堂的地盘,所以明面上我们不参与争斗,但可以支持云盛堂和他们斗一斗,使他们有所收敛,不然大家都这样做生意,规矩全乱了,长久看来于河东道整体民生也不利。”
孔盛东忙向李程施礼说道:“有李兄这句话我便多了好些胆色。绝不容他们两家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万事有规矩,在商言商,靠强横实力耍手段云盛堂可不惯着。”
李程问道:“那孔东家准备如何做呢?”
“给他们一个教训!路不平有人铺,事不平有人管!‘无才作力,少有斗智’是正途,想走偏门我偏要堵一堵!”
李程又笑了笑说道:“看来孔东家已经有主意了?需要我们做什么?”
“借点钱!还要借些粮!凭云盛堂自己实在底子薄!对付这两家力不从心啊!”
李程问道:“借多少?借多长时间?”
“时间可能需要一个月或两个月,不好说!钱要用不少,越多越好,我不付利息,请李兄帮帮忙!”
“我这次来前,乔、李两家已经谈好了,既然帮忙便帮到底!孔东家放心大胆去干吧!”
孔盛东见李程说明了底牌,也不意思再藏着掖着,将大概的想法和李程先简要说明了一下,李程听后,思索片刻说道:“好!按孔东家说得来!但是李家和乔家不出面,一切均有云盛堂担当!”
李程见孔盛东对此事如此坚持,又问道:“似乎孔东家此次动了执念,为何对祁、钱两家这次的行动这样深恶痛绝!?”
“哎!他们控制了茶叶和瓷器其实对大多数百姓生活影响不大。可是控制了粮食经营可有些损德行!百姓天天要吃要喝啊,这年月本来活得便不容易,每年多少人饿死,还在粮食上打主意,真是没有天理!农户的每一粒粮食来之不易,有几个种地发财的?可是他们却掐着两头,在中间拿大头,让他们这次成功了,经年累月,每户百姓每年要多花不少钱。百姓的一文钱真是一文钱,没人白给过他们一个铜板!”
李程听完心中一懔,他忽然才明白过来自己为什么没有孔盛东的感触深刻,因为李家几代经商,他从小没有经历过吃不饱饭的日子,对一文钱,一碗饭承载的家庭负担从未认真想过,因此对底层百姓的劳苦感受不深,不似孔盛东一样,刚刚从苦难中爬出来,清楚百姓生计的不容易。
李程诚心说道:“李家和乔家的想法仅仅是不让祁、李两家为所欲为,要想方设法拖着不让他们继续做大,对于百姓的生活却考虑得少,孔东家一席话让我汗颜啊!孔东家放心,就冲你刚才所说,李家和乔家说什么也要帮忙到底!”
孔盛东听李程说完,忙说多谢。两人又将需要配合之处细细推敲了一遍,直到谈到傍晚这才结束。孔盛东邀请李程吃了晚饭,两人又一起喝过茶,李程喊人抬进来五大箱钱财,共五千贯,交给孔盛东,这才推说还要去见几个熟人,起身告辞离去。
第二日李程要回太原府回报,一早离开后,孔盛东立即开始部署针对祁、钱两家的计划。他命安平去了城内另外五家规模较大,专门买卖粮食的店铺,和他们谈好条件:在祁、钱两家开始抛售粮食时,由云盛堂接管商号,每月付给这五家商号平日固定利益的五成,让他们不参与经营,等事情结束后再将商号交给他们。
这几家商号的东家已经知道祁、钱两家的打算,正慌得不成样子,没想到云盛堂却出了头,他们立即答应了云盛堂的条件,甚至还准备伸手帮忙和云盛堂一起对付祁、钱两家。
仅仅过了一日,祁家在代州的六家商号一齐挂出了粮食售卖的价格,其中麦面的价格为每斗二十五文,低于市价五文;而其他的粮食,如粟米、稻子和其他杂粮也低于市价两成出售。消息一出,代州很多百姓齐声叫好,都夸祁家做生意不贪心,舍得便宜卖给代州城百姓粮食。只有极少一部分明白百姓暗骂祁家心毒,茶叶、瓷器刚开始也这样,现在全城几乎只有他们商号卖了,价格反而提高了三成!
孔盛东见祁家已经动手,命云盛堂和其他五家买卖粮食的商号,先不动手,等代州城百姓抢购了一轮后,这才派出人手每日分批次从祁家商号买粮食,尤其将六成以上的钱全花在了麦面上。
祁家自觉粮食储备数量巨大,因此并不限制百姓和云盛堂等商号购买,想着只要挤兑得其他商号买卖不开张,第二步便可以上门一家一家或收购或逼走。到时,代州百姓只能吃他们的粮食,价格抬一抬也理所应当。
过了三日,正当祁家派来的主事祁苗昌等着其他商家难受求饶的时候,却有祁家商号代州的掌柜祁福来报,祁福进门有些慌张地说道:“云盛堂在背后帮着城里另外五家买卖粮食的商号坐庄,他们在代州派人低价买我们的粮食,结果却用商队、驮队、大车将买来的粮食又转运到了朔州、云州和蔚州,在这几个州他们每斗只加价两三文便卖出,这样下去我们运进来多少也架不住他们往外卖啊!”
祁苗昌一听冒出了冷汗,他没想到有商号敢对着和祁家干!
祁苗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后,吩咐道:“先派人到太原府去报信,听听大东家的意思。明日将粮价再降一成,看看云盛堂的反应。云盛堂是什么货色,敢和我们打擂台,我倒要看看他们手里有多少钱!能买多少,能扛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