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刘裕在这方面,面临的问题半斤八两。
邵勋出身比刘裕低,但文化水平比刘裕强,而且强很多,至少他书法不错,还会写一些中规中矩的诗赋。
另外,他会说洛阳话,这是“上等人”的标志之一。
玄理、乐理也有所了解,但不精通。
其实,他已经具备了下级士人懂的东西,但出身不行。
刘裕连寒门士人所需掌握的东西都不了解,但出身好。
邵勋心里很清楚,他跟士人终究不是一路的。
所以——
他拉着庾文君的手,站起身,看着广阔无垠的田野,以及收获后满是喜悦之色的屯田军士卒,说道:“这才是我真正的基业,将来可以直起腰杆的真正本钱。”
说到这里,他凑到庾文君耳边,低声道:“也是我们孩儿真正的本钱。”
庾文君脸上满是羞红,但心里甜蜜得无以复加。
二人沿着乡间土路向前行走着。
沿途遇到了一些屯田军士卒,纷纷停下来行礼。
男人在收割、输送、脱粒。
妇人则在下风口扬麦、晾晒。
孩童冲进田里,一边嬉笑打闹,一边捡拾麦穗。
老人端着竹箩,里面放满了采摘的桑叶,准备回去喂蚕。
牛羊站在厩中,时而低头咀嚼,时而看着外面。
田边的小河内,荷花繁盛。
农人挖掘的池塘中,菱叶鲜翠。
时不时有鱼儿跃出水面,淡黄色的鱼鳞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夫妻二人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
风静静吹着,掠过这片乱世中的净土。
“这批屯田军,可慢慢编为民户了。”邵勋说道。
与士人打交道带来的烦闷,此时已经消散大半。
邵勋看着看着,就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不是没有意义的。
或许,每每烦闷之时,就巡视一下他的“王国”,当满足感油然而生之时,他就又充满动力了。
不然的话,他怕自己忍不住杀人啊。
“现在,我的这些不被士族掣肘的基业,需要一个继承人。”邵勋看向妻子,轻声说道。
庾文君把脸埋在他怀里。
她又幸福得晕晕乎乎了,同时暗暗自勉,一定要帮夫君打理好家业。
夫君也很难的。有些事,算了吧……
邵勋轻轻揽住庾文君,嘴角含笑。
一切尽在掌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