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的动作僵住,面色也转眼间变得阴森……兰缪尔不愿意。
为什么?为什么不愿意?
昏耀心里窝火极了。他从不识字的时候就看着那群成年的混账在典礼上欢好,所有魔族,包括他的双亲——那对曾经想要在夜里宰了他献给首领的父母——都是这样做过来的。
与心爱的伴侣在庆典上合化,本就应该是魔族最值得高兴的事情。
为什么偏偏他想和兰缪尔做就不行?四年了,一次都不行?
周围的魔族已经上头了,只顾着乱喊乱笑,根本察觉不到正主的气氛不对。
昏耀磨了磨牙,憋屈得要命。他低骂一声,将手里的皮囊摔在地上,又抓起散落在旁边的外袍裹住了兰缪尔身体,抱着人类径直离开了这里。
这算什么?
清静无人的小河岸边,流水声潺潺。昏耀将自己的脸埋在双手掌心里,彻底自闭了。
第一年,他要处决他的奴隶,奴隶说声“我不想死”,他就下不了手了;
第二年,奴隶说不想被拴在宫殿里,他就真把这家伙带到了王庭上;
到了第三年,他将奴隶带上了结界崖,开始将权柄分给自己的仇人。
好了,现在呢?竟然连行使自己身为主人的权利,想跟奴隶合化一下都不行了!
“咳,其实。”旁边,兰缪尔的肩上披着那件白袍,伸手摸了摸魔王萎靡的大尾巴。
缓过神之后,他想想当时那个架势,多少也有点不好意思,小声说:“我没想到吾王会停下来,本来……做了也就做了。
昏耀扭过头,恶狠狠地瞪着罪魁祸首。
那可是庆祝凯旋的大典礼!气氛都热烈到那个地步,自己居然抱着兰缪尔跑了..
昏耀简直无法想象那后
续的场面会有多么尴尬。并且,他也能清楚地预见到自己往后的名气:除了断角魔王之外,大概还要添上一个不举魔王。
……算了。昏耀转眼又泄了气,心想:算了,也怪他突然上头,不由分说就要强迫。反正已经这样了,生气也没用,生气也………
还是好气啊!
你们人类就是虚伪!
昏耀用上了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指指点点, 条条框框,各种礼数,不敢坦然面对欲望。
兰缪尔: 这跟虚伪有什么关系?再说,欲望本来就要克制,若不然,和野兽有什么分别。
昏耀: “哼,你当然是圣洁无双的神子,可像你这样的人类又有几个?以我看来,绝大多数家伙,克制欲望都是为了声名,虚荣得很,本质与我魔族又有什么区别。
河水静悄悄地流淌,今年仍然是一个没有寒冬的好年份。
第四年,魔王与圣君对于两族文明之间的交谈越来越频繁,像这样的小争论也是稀松平常。
兰缪尔笑了笑,温声说: 论迹不论心。以廉耻来克制欲望,又有何不可呢。
正是为了帮助一个个凡人更好地克制欲望,我们才会有所谓道德、所谓律法,还有……
昏耀恨恨插嘴:深渊没有这种道德,也没有这种律法。
爱。
昏耀愣了一下。兰缪尔重复: 嗯,还有爱。
什么爱,爱算什么。魔王感到自己的心跳在失控,他奇异地恼羞成怒起来,张口就说:“我也不爱你。
兰缪尔一怔,似乎没反应过来怎么聊着两族间的观念,突然却转到了他们两个。但他立刻就笑了起来: 啊,当然了。您当然不会爱我……我们是仇人啊。
昏耀突然不说话了。
……嗯。
过了一会儿,魔王抬头静静看着崖月的光芒,怅然说: 对,是仇人。兰缪尔往昏耀肩上靠过去: 但应该已经是关系很好的仇人了,对吗?…
…嗯。
谢谢吾王刚才停下来。
嗯。
“我再努力适应,下次一定可以……”
昏耀终于受不了了,他把兰缪尔往怀里一拽,忍着心如刀割的酸楚,用人类的方式亲吻了人类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