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常言说打蛇要打七寸,此言无异于打在了范文博的七寸之上。
所以,待他听明白严铭谨话中的意思后,竟直接哈哈大笑起来,连说了三个“好”字,可却一声比一声悲凉。
当年,他就是为了治至亲的病才与严铭谨狼狈为奸走上歧途,如今,又是因为至亲走上绝路。
真是循环往复,循环往复啊!
严铭谨并不理会他的失态,反而一直静静等着,直到范文博平复了情绪后才再次开了口:
“既然当初选了这条路,便要做好挨刀的准备。若你们能聪明点,只要本官活一天,你们的家人我自会好好照应,不然……”
他话音一转,“就不要怪我不念往日情分,赶尽杀绝了。”
李志昌闻言并不说话,只是身子抖得更厉害了。范文博虽然仍直直站着,但眉宇间已有松动之色。
严铭谨见此轻叹了一口气,缓缓出声:
“其实你们又何必如此呢?就算是你们向太子告发了我,又能如何?你们犯了什么罪,别人不知道,难道你们自己还能不知道吗?”
“江州如今成了这副模样,因为什么,想必你们心里都清楚吧?既然都清楚,那你们觉得,太子会保你们的家人不受牵连吗?或者说……他愿意保吗?”
两人听罢面色突然变得惨白,李志昌小腿一软,登时栽在了地上。就连范文博也无法支撑起自己的身子,踉跄几步后瘫坐在椅子上。
他抬起头呆滞的望着天花板上的精美图案,然后缓缓合上了自己的眼睛。
严铭谨边说边观察着两人的反应,待看到他们的眼神完全绝望下来后才轻叹了一口气。
再次开口时,他刻意放缓了自己的声音,真诚道:“本官言尽于此,二位大人可要好好想想啊。”
说罢,他端起一旁的茶盏再次抿了一口。看着两人紧紧闭合的双眼和痛苦绝望的神色,他嘴角轻勾起一抹不易人察觉的笑。
……
良久的沉寂后,范文博终于睁开了眼睛。他转过头紧紧盯着坐在上位的严铭谨,然后在他的注视下站起了身子、弯下了腰。
他拱手道:“大人放心,下官知道该怎么做,还请大人好好待下官家人。”
“这是自然。”
严铭谨将茶盏放在桌案上,“同僚一场,只要范大人不做蠢事,你的家人本官自然会多加照拂。”
范文博自然清楚他指的是什么,再次保证道:“大人放心,就算是死,下官也什么都不知道。”
李志昌怔怔的看着两人,直到范文博扶起他才反应过来,忙道:“下官与范大人一样,什么也不知道。”
严铭谨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既如此,本官便不留二位了。明日还要早起赶路,你们可要好好休息才是啊,累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范文博闻言笑了笑,“谢大人关心,只希望大人不要忘了今日答应我们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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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本官虽然心狠,但为官至今还从未失过信誉。”
见二人眉间仍有迟疑,严铭谨缓缓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我严铭谨愿用自己的性命和官途起誓,会照拂好范文博、李志昌二人的亲眷,保其无忧。若违此誓,身败名裂,不得好死。”
听了严铭谨这般保证,两人心中俱是一震,范文博也彻底安了心。他与李志昌对视一眼后点点头,两人这才放心离开。
……
在范文博和李志昌离开正厅后,时间已经是后半夜了。
茶盏中的水早已凉透,可严铭谨却好似没有发觉一般,将一盏冷茶全部喝下肚后才走出了正厅。
刚出门口,严铭谨便看到了在院中不知站了多久的吴利安。
“……”
虽然心中有些诧异,但他并不意外,于是笑着走了过去。
“不知吴大人等在这里可是还有话要说?”
吴利安闻言思索了片刻,然后做了个请的姿势。“还请严大人移步偏厅。”
严铭谨闻言并未说什么,抬脚走在前面。
到了偏厅以后,吴利安观察了一眼四周确定无人后才将房门关上。
严铭谨见他如此谨慎的模样微微点了点头,认真打量起了他。
“现在,可以说了吧?”
吴利安听后点了点头,直接问道:“大人可是接到了什么消息?”
!!!
听了这样一番直白的问话,严铭谨表面虽然仍镇定自若,但内心早已翻起惊涛骇浪。
他没想到,吴利安反应竟如此之快,仅仅凭借着他晚间的表现便想到了这一层。
……
虽然严铭谨并未开口,但观其神情,吴利安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看来,他猜对了。
吴利安跟在严铭谨身边多年,替他做了不少事,可谓是他的左膀右臂。因此,在他猜出了这点后严铭谨便没有隐瞒,将那封信的事情告诉了他,只是隐瞒了信中的内容,单单告诉了他句——皇帝已有废储之心。
!!!
吴利安突然间得到了这样惊天的消息,瞬间震得说不出话来,仔细思索后,他眉头突然皱紧,小声道:
“这件事可不是闹着玩的,消息保真吗?”
“绝对是真的!”
严铭谨十分笃定的答道,眼神中是毫不掩饰的对权力的炙热。
“这可是贵妃娘娘递来的消息。如今大渊谁人不知,这些年最受皇上宠爱的便是这位邓贵妃。你觉得,她递来的消息能是假的?”
吴利安闻言登时便沉默下来。
“皇帝已存废储之心,若此次赈灾失败、你我能让太子永远留在江州,届时跻身京师,路还远吗?”
“……”
听了严铭谨这样一番言论,吴利安垂眸思索了许久。
最后,他似是在心中做好了取舍,走上前俯身一拜道:“下官愿誓死追随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