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人要看他做事的方法,看他那样做的原因,再看他心性安于什么,不安于什么,那这个人就藏不住了。所谓“人焉廋哉”是也。

王扬察其人,观其色,断其心,再结合柳惔的为人、性格、目的与这件事后续发展的预期,包括柳憕归来的可能性,王扬选择了第二种,即全部说出。也叫坦白。

但坦白也是有讲究的,有时同样一件事,措辞不同,侧重不同,甚至顺序不同,都可能给听者造成天差地别的两种感受。

所以王扬首先说道:“柳憕向蛮人说了我的丝绸生意,说了我琅琊王氏的身份,要蛮人把我留下来换丝绸。这件事,我没有写上去。”

柳惔动容,倒不是因为柳憕害王扬,这点他不奇怪,再说王扬也不是等着人害而不反击的善茬儿,并且从结果上看,王扬安然返回,而阿弟却被蛮人带走,说件事完全和王扬无关,他不信。他倒很想看看,王扬会不会承认。

另外,尽管他相信弟弟没有与蛮族勾结,但此间细节一旦传出,弟弟必被物议所非,甚至可能被追究责任,王扬隐住这点没说,也算给弟弟留了一个体面。现在田奇死了,混进乐府的那个仆人也死在林中,应该同样是被蛮人所杀,但此案中尚有一个乐家管事,不知道他会不会牵连到弟弟。

柳惔嘴唇微颤,似乎想要说点什么,王扬续道:“柳憕说了自己是国公之子,我也顺水推舟,坐实了他的身份。他一边说,我一边拱火,所以他被蛮人带走,也有我的责任。”

柳惔没想到王扬如此坦率!

他看着王扬,脸上的神情极为复杂,沉淀了一下情绪,拱手,缓缓说道:“多谢王公子坦诚相告。”

“柳大人有什么打算?”王扬问。

柳惔怔怔而立,木然道:“这件事怪不得公子。”

“不,我是问救人的事。”

“齐律禁与蛮人交通。我家若私下赎人,那便是违律。若他们要的数目不多,或者事情闹得不大,那即便是违律,我可一身担之。但此事如此震动,他们索要的锦缎又这样多,如果运了过去,往小了说是资敌,大了说是交通蛮部,另有所图。这是可能祸及家门的事,我不能这么做。”

小主,

柳惔神色暗淡,沉重地摇了摇头:“而朝廷又绝不会准许被威胁勒索,所以......”

柳惔的表情有些失控,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已经给父亲报信,其实就算不报信,父亲也会知道。可即便以父亲的地位,又能有什么办法?

柳惔垂下眼眸,心如刀绞。

王扬道:“我有一个办法,或许可以救柳憕。”

柳惔猛地一僵!

难以置信地抬头,连声音都带着颤抖:“王公子若能以德报怨,救回阿弟,那就是对柳家有大恩!我柳惔必铭感五内,此生不忘!!!”

柳惔眼眶一红,又是喜悦又是感激。

王扬道:“大人先别急着谢,我这个办法能不能把人救回来,并没有万全的把握,成算大概只有六七成。”

柳惔激动道:“好好好!六七成已经很高了!便是一成也值得一试!无论成与不成,我都感激不尽......”

“另外,我想请柳大人帮我一个忙,事先说明,这个忙和救柳憕没关系,是我自己的事。”

“这个忙我一定帮!公子尽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