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以为大师伯什么都知道。”
老者因年轻人的真诚,终于被噎了一次。
两人下山后,水乔幽从林子里走了出来。
山中清净,对面的声音传至了云上月,但是山顶空旷,耳力如她,也听不太清。
水乔幽重新在俞白碑旁坐了下来,与他说起了在肃西山下醒来的事情。
不知不觉,那日醒来,至今,已有好几载。
她曾几度以为,这只是一场梦。
再度入梦,她或许便不会再醒了。
那样,也是最好的。
然而,这场梦境,一直未散。
许多事情,也不是想与不想,就能不裹入其中、置身事外。
这一切,就如他曾经所说,红尘万丈,怎能事事如意。
或许,这也是她错世而来的原因。
水乔幽与俞白所述,言简意赅,将这几年的事情全部说完,却也已临近黄昏。
这也让她意识到,自她那日醒来,真的已经过去很久了。
起身之时,望到旁边。
望了一会,她也帮忙将那跌落在墓碑上的树叶捡开了。
冷月上山,她起身离开了云上月。
那一刻,山上又起了大风。
散落四处的树叶,都到了她脚边。
她垂目看去,它们又从她脚边散开了,给她让出了路。
水乔幽回头,驻足须臾,才重新迈脚。
她返回了对面,回到了左边的小院,在夜色的包裹下,靠在院子里的秋千上睡了一晚。
翌日一早,她走出小院。
她在山林间转了三日,虽然再无俞白同行介绍,她也看到了云川天中他曾经在信中与她介绍的每一处风光。
她看到了山下隐居的人,不少人服饰都是她不曾见过的,口音也不是邵州城中的人。
她看了出来,这些人应该原本就是住在这山中的。
山下宁静祥和,的确如俞白所说,是乱世之中难得的净土。
看着他们来来往往,听着下面偶尔传上来的欢声笑语,她仿佛看到当年俞白站在这里俯视山下的场景。
这日晚上,水乔幽又回到了右边小院的梨花树下。她手握浮生在树下坐了半夜,吹了一曲俞白教她的第一首曲子。
此时正是夜半,隔着几座山头的山脚下,家家户户基本都已入睡。
只是,人老了觉少了,前几日从小院回去的老者睡到半夜,就没了睡意,忽然听到外面的风声似是与以往不一样。
他开窗后,发现风也不算太大,仔细一听,总感觉还有其它声音。
听了一会,却听不真切,也没听出个曲调来。再过少时,那曲调就停了。
他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心想,难道是这山林中又多了以前没有过的飞禽走兽。
后半夜,那种声音没再响起。
白日里,他问了其他年轻人,却都没有听到那个声音。
晌午时分,他歇了个晌,梦中记起一件旧事。
他还只有少凡那么大时,听到他们那个卓尔不群的师公吹了一次笛子。
他当时所吹之曲,让人……记忆犹新。
老者醒来,对比了昨晚听到的声音,似乎与俞白当时吹的那首曲子挺像。
他曾听说,人将离去时,亲近之人便会来接他。
他想起昨日只有自己听到的声音,难道,他的大限真的要到了?
真到了那一日,若是真的有师公师父他们来接他,也挺好!
水乔幽在那个小院又住了三日,三日之后,她将自己住过的痕迹全部清除干净,随后又去了一次云上月。她在山顶坐了半日,起身下山,离开了云川天。
从来到走,她没有惊动山上的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