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诺149

萧承煦看老儒生被折腾成这副狼狈样,垂着头泫然欲泣的架势,不禁沉痛地低声道:“令太傅受伤,是本王的不是。”

他缓缓合手严肃向太傅行了一礼道:“本王向太傅致歉。”

启焕也跟着行礼道:“学生有错,未能及时阻止陛下,让太傅受惊了。”

老太傅忙惴惴回礼道:“微臣不敢,微臣不敢...”

启元自知犯错,早吓得六神无主,局促地背着手站着,结结巴巴地却不肯认错低头:“他...是朕的臣子,哪有...哪有皇上给臣子道歉的道理呀!再说了...是他自己不小心摔倒的,跟朕有什么关系。连这点儿玩笑都开不起,朕看你以后也不用来了。”

老太傅沉沉叹了口气,向萧承煦俯首道:“陛下说得是,老臣惭愧,才疏学浅,难当此太傅之重任,请摄政王...接受老臣的请辞。”

萧承煦气得深呼了一口气,亲自引着老太傅出了学堂,在门外站定,真挚惭愧地行礼道:“本王再次向太傅道歉,愿太傅能不计前嫌——”

“老臣,真的不堪重任了!”惊魂未定的老儒生把头摇的像拨浪鼓,却又像想到了什么似的补充说:“但殿下的爱子永安王确是我大晟栋梁之才,孺子可教,将来必成大器。若殿下有意开办家塾,老臣,愿去授课。”

话说到这份儿上,萧承煦知道已无从再劝,长叹一声朝严海说道:“严海,派人送太傅回府,即刻让太医上门就诊。”

老太傅瑟瑟行礼道:“老臣告退。”

萧承煦满含歉意地向老人点了点头。

萧承煦满脸怒容地重新踏进学堂,启元启荣还都惴惴地站在原地不敢动。

“来人!”萧承煦怒喝一声,即刻进来了几个宫人。

叫,叫人干什么呀?

萧启元心里慌得要命,强撑着把腰杆挺得笔直。

“是他自己不小心摔倒的!”启元没有半分底气地解释道:“可不关朕的事...”

萧承煦眼中怒火熊熊,一步一步缓缓向萧启元走过来。

萧启元吓得要跌坐在地,谁料萧承煦忽然转身,一脚踢在跪伏在地的一个宫人头顶。

这一脚踢得极重,那宫人一声吃痛的惨叫翻倒在地上,又急忙忍痛跪回原地。

“都是你们这帮狗奴才带坏了陛下!”萧承煦环视着跪了一地的宫人高声怒喝:“来人!把他们杖打五十,打入苦役所!没有本王的命令,谁都不许放他们出来!”

启元和启荣单听着萧承煦的怒骂已经是胆战心惊,偷偷向角落里缩去。

“小林子!给本王杖罚一百!”萧承煦又指向一直贴身跟在萧启元身边的小宦官。

“摄政王饶命,摄政王饶命啊!”小林子吓得面白如纸,冷汗直流,连连叩首央求,但还是无助地被两个官兵拽起来,架着胳膊强拖出了学堂。

“陛下,陛下救我——!”

听着小林子越来越远的求救声,启元的双腿都打起了哆嗦。

“陛下,可真是越来越出息了。”萧承煦话语中满含着沉痛和讽刺:“这已经是第四位太傅请辞了!羞辱打伤授业之师,这事若是传出去,陛下就不怕天下人口诛笔伐吗!”

萧承煦字字含怒,咬牙切齿。

“朕已经说了,朕就是开个玩笑,太傅不小心自己撞上的,这...”启元还满心想着解释,他其实慌得厉害,眼见刚才满满一屋子人的学堂已只剩了他和启荣启焕以及萧承煦四人,他又自知理亏,但碍于面子还死撑着不肯认错。

“够了!”萧承煦一声怒喝打断他,磨着后槽牙一字一顿道:“事到如今,陛下还连点悔改之心都没有,真是让臣失望至极。”

萧承煦紧盯着启元的双眼,缓步向他走来:“如今朝中饱学儒士,都不敢担当太傅一职,臣想问陛下一句,陛下究竟想怎么样?”

启元将这空荡荡的上书房环顾一周,忽然冷笑道:“朕想怎么样?朕也不知道该怎么样。”

启元忽然想起萧启翰那天同他说过的话,这些天被繁重的课业压出的委屈与逆反的心绪也喷涌而出:“朕每天做这么多学问,有什么用啊?到头来,所有奏折还不是都送到了摄政王手上?”

启元也朝萧承煦逼着走了两步:“朕也想问一句,朕学这些,有什么用?”

萧承煦磊落地沉声道:“陛下若是学会了本事,定可以从臣的手中拿回权力,难道这些道理,太傅都没有教会你吗?”

二人正相对而立僵持着,萧启荣见无人理会他,鬼鬼祟祟向门口挪去。

“站住!”启荣才动一步,就被萧承煦一声断喝吓得浑身一抖,惴惴地低头道:“九,九皇叔。”

萧承煦转过身来怒瞪着他,看得启荣一阵瑟缩,他自幼是被忽视的孩子,印象中九皇叔都没有正眼瞧过他。

萧承煦的尖锐目光如利箭将他钉在原地动弹不得,他不由得心中暗自怀疑,自己活泼灵动的表姐究竟是怎样和眼前的这位让人不敢直视的玉面罗刹一起,把日子过得“蜜里调油”的。

“陛下做的这些事,就是受你唆使怂恿的,我今日若饶了你,往后,你们还要做出什么无法无天的事情来!”萧承煦不过几句怒喝,启荣已吓得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慌乱辩解道:“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啊九皇叔!”

“来人!”萧承煦一声喝令。

门外走进两个侍卫,齐声应到:“在!”

“将七皇子拿下,杖打三十!”

萧启荣一听马上吓破了胆,挣扎躲避着朝萧承煦央求:“九皇叔!不关我的事啊!您饶了我吧!”

可侍卫们只管执行命令,不由分说将他摁在了书案上。

“今天就让你们长长记性,让你们知道以后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本是怒斥萧启荣的话,萧承煦却盯着启元的眼睛说。

“六哥!六哥救救我!”启荣平日里苛责下人,如今宫人们终于得了报仇的机会,板子落得又狠又快,启荣被打的鬼哭狼嚎,拼命大喊着向启元求救。

“住手!朕叫你们住手!”启元一把扯过掌板的宫人,手指着萧承煦高声叫嚣:“这都是朕的主意,要打你就打朕!”

“没错,所有的事情都是因陛下而起,既学,在于尊师,陛下真的懂得什么叫尊师重道吗?你如此目无尊长,不思进取,又怎么对得起你母后对你的殷切希望,又怎么做一个好皇帝!”

萧承煦的怒斥又激起了启元的逆反心,又是跟他说这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所有人都要管着他,都要说教他!他怎么做都不对,怎么做他都不满意!

“朕的事情不用你管!”萧启元也跳脚大嚷。

萧承煦的怒火烧到了极点,脑中最后一根冷静的弦也烧断了:“本王作为你的九皇叔,作为两宫皇太后以江山社稷相托的摄政王,今日,本王就要好好地管管你!来人!”

门外又走进两个侍卫应到:“在!”

“将陛下给我拿下!”

“朕是皇帝,朕看谁敢!”萧启元将脖子一梗,他不信还有下人敢挑战他的权威。

“拿下!”

萧承煦一声大吼,整个上书房都为之一震。

侍卫们上前将启元也摁在了书案上。

“放开朕!”萧启元又气又怕地挣扎着,只觉得血气直往脑门上涌,恶狠狠地威胁道:“你们以下犯上,就不怕朕摘了你们的脑袋吗!”

“萧承煦!朕总有一天要宰了你!”